Departures
能说出我在哪儿，现在几点，才算清醒了。肉体的部分还躺着，清醒的意识向上与天花板对望，向下与行尸走肉交流，直到认出了我，由此推断出了我在家里，时钟的指针指向凌晨五点。
宫野明美推了推躺在身边的莱伊：“大君，起床了。”
她起身坐在床边，拾起床头柜上的发绳，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，碎发顺着她消瘦苍白的脖颈流进了光洁的后背。
莱伊翻了个身把头埋进枕头里，假装自己没听见，宫野明美轻笑了一声，去拉他的手。
手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，宫野明美消失了。
赤井秀一发现自己罕见得判断失误，他显然仍在幻梦之中。
赤井秀一在莱伊和宫野明美曾经的“家”里收拾她的遗物，自从宫野明美死后，这间屋子时隔一年得以重见天日。
这下才真醒了。
你不在了，我亲眼见证了你离我而去，留下惊鸿一瞥。
我渴望过，即使你的面容渐渐模糊成浮光掠影。
——
宫野明美麻利地收起烘干机上的衣服，将它们叠得整整齐齐，莱伊不满意被晾在一边，他凑上去从宫野明美的背后抱住她，边吻她边说I love you。
宫野明美的动作停滞了，她沉默了一秒，才笑着开口：「私もあなたが好きです。」
赤井秀一走出卧室，事实上除了一张床以外卧室不剩什么了，组织一定检查过两个叛徒的全部住处。
他走得极慢，宫野明美最喜欢站在楼梯上眺望窗外的天空，每次下楼她都会磨蹭一会。
“志保一定会喜欢。”宫野明美喃喃道。
“随你喜欢。”莱伊强硬地把出神的宫野明美拉下楼。
楼梯因为太久没人打扫积了一层厚厚的灰，踩上去嘎吱嘎吱，沉闷的声响。
“早饭吃饭团可以吗？”厨房飘出香味。
“我来淘米。”莱伊捏了捏宫野明美拿着锅铲的手，“不必时时扮演完美的女朋友，等下和我泡个澡放松一下吧。”
宫野明美白皙的脸肉眼可见红了。
厨房一片空空荡荡，浴室的浴缸也被砸碎了。
宫野明美只裹了浴巾，慵懒地躺在沙发上，直到大君的拖鞋踩地声响起，她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两条连衣裙。
宫野明美问：“红色？紫色？哪条更好？”
“你穿什么她都会喜欢的。”莱伊言简意赅。
“不行，不可以随便穿，今天要和志保去逛街。”宫野明美继续挑裙子。
志保眼里完美的姐姐，永远纯洁，永远善良。
大君不一样。
大君非常了解我，而我也了解到大君根本无可救药。大君可以包容这样的我，能忍受大君的女人全世界唯我一人，就像我亲密无间的共犯一样，即使我们本来从未驻足在同一个世界里。
——
沙发的缝隙里夹着一封信，熟悉的黑色签字笔笔迹。
赤井秀一本能地丢开，那封信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，又被烦躁地拾起。只此一人，会在这里留下东西给他，他此生唯一能得到的遗物。
信上的黑色墨水以怪异的姿态拼成了一行字：“不要再提起姐姐了，也别忘了她。”
也许在接下来的几分钟，赤井秀一就会关掉一切照亮他脸庞的灯，一切都陷入无尽的漆黑。假如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起，他的灵魂永远地留在了这里，宫野明美在一楼大门前放了不少垃圾桶，细心地分门别类，如今赤井秀一的灵魂好似桶中物的近亲，随垃圾被运走销毁的结局他感到荣幸。
END
*本文是模仿克里斯托弗·伊舍伍德《单身男子》之作
修改于2023.09.1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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